许书宸养在身边的坐台女怀孕了,我发现的时候,她的肚子都跟我一样大了。
当着我的面,她捂着肚子,坐上了许书宸的大腿:
“听说欧阳小姐在怀孕前马术不比男人差,人家想看~许总,你让她骑给我看好不好?只要她让我看高兴了......”
她靠近许书宸,媚眼如丝。
“今晚,许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许书宸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半刻,下一瞬,他抬眼朝我看了过来。
他什么都没说,但场上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惨白着脸,捂着肚子哀求着他:
“许书宸,不可以,我会流产的!”
众人哄笑不止,许书宸觉得没面子,嫌弃的看着我:
“你又不是没流过,流了不是还能怀吗?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骑!哄不好雅萱高兴,你今晚也不必从骑马场出来了!”
说罢,众人粗暴地将我扯到马上。
马受了惊,疯了般的往前跑,将我的孕肚颠的阵阵作痛。
我回头远远看向观景台,许书宸和坐台女已经在众人的拥簇下拥吻起来。
凌乱的风中,我拉紧缰绳,笑的苦涩。
许书宸,这是第七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我的神经,我从病床上悠悠转醒。
病房里除了许书宸吊儿郎当的搂着郭雅萱坐在沙发上,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一个许家人的存在。
见我睁开眼,他懒散的问了句:
“醒了?”
我脸色苍白,视线落在干瘪下去的肚子上。
许书宸沉默了一瞬,不耐烦的“啧”了声。
“竟然真的流了。”
“真可惜,都那么大了。”
我麻木的扯了扯嘴角,是啊,都七个月了。
昨天晚上许书宸将我叫到骑马场,因为郭雅萱的一句话,我数不清昨晚在骑马场跑了多少圈,只记得跑到最后我连呼吸都是痛的。
好不容易台上的许书宸和郭雅萱终于玩够了,许书宸扣好最后一颗衬衫扣子,对着马场内的我施舍般的吐出两个字:
“够了。”
我苍白着脸,奄奄一息的下了马。
下身的痛楚和黏腻将我包围,我神情恍惚去看呗众人围在中间的许书宸。
踉跄两步,我脱力的坐在草地上,朝他伸出手。
“书宸......120......”
我捂着肚子,豆大的汗从我额头掉下。
跟许书宸一起的公子哥们注意到我的神色,纷纷围了过来:
“不是吧你,不就是骑着马跑了两圈,至于做成这个样子吗?”
“别说,许哥,她装的还挺像的,我都要当真了。”
“诶你别说,她这样子跟当初一个劲的装许奶奶的死不是她造成的样子一模一样!不错啊欧阳晴,这么多年,你的演技是一点也没退步啊!”
许书宸护着郭雅萱走过来,皱眉上下打量着我。
他大概忘了我上次流产是什么神情了,所以也跟大家一样,认为我是装的。
郭雅萱先他一步站出来,她厌恶的看着我,故作惊讶的看着我腿间流出的黏腻:
“天呐,你是尿裤子了吗?!”
她故意放大了声音,让众人的视线都朝我腿间看去。
巨大的羞耻感将我淹没,我差点没能呼吸上来。
本能的,我朝许书宸伸出手求救:
“书宸,帮帮我,我肚子好痛。”
可许书宸却嫌弃的打掉我的手。
“丢人。”
扔下两个字,他带着众人扬长而去,就连骑马场的工作人员都没把我当回事,任凭我一个人在草地上呼喊求救。
后来我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在这了。
我眼底酸涩,又一次了,我又一次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郭雅萱歪头靠在许书宸的肩上,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孕肚。
“这都怪欧阳小姐和孩子没缘分,不过跑了几圈而已,就把孩子折腾掉了,欧阳小姐不愧是扫把星。我怀着孕和许总在床上来了那么多次,次次都运动到汗流不止,可我的孩子还是稳稳当当的在肚子里。”
许书宸被她逗笑,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她怎么能跟你比?就算她肚子里的孽种还活着,将来长大了,不也是只有给咱们的孩子提鞋的份?”
这样伤人的话我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从前每听一次,我的心就会痛一分。
我也总会不长记性的质问许书宸:
“这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每当这个时候,许书宸就会冷眼看着我,一言不发的逼疯我。
可现在,我整个人麻木着,毫无感觉。
也许是因为流产身体虚弱的缘故,窗外丝丝凉风吹进来,让我我感到特别冷。
“许书宸,麻烦你帮我关一下窗户,我很冷,医生说过坐月子期间不能受凉的,谢谢。”
我沙哑着声音,语气带着疏离。
我前几次流产,医生都是这样嘱咐的。
许书宸冷着脸,说出的话犹如寒冬的刀。
“你是流产,又不是生孩子,坐什么月子?又想拿流产这个借口偷懒不回老宅伺侯我妈了?”
说完,许书宸就要走,他在这里守了半个小时,耐心早就耗尽了。
临走前,他还特意将所有窗户都打开了。
“嗤,不能受凉?我倒要看看受凉了又会怎样。”
我沉默的听着这些话,像之前的五年一样,独自承受着许书宸的恨。
可现在,我好累,我不想再继续背负许奶奶的死,也不想再当整个许家的出气筒了。
五年前,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降临在我和许书宸身上。
情至深处,许书宸带我回了许家老宅。
许家家大业大,往父辈上数几代下来都是商业联姻,唯独许书宸。
他不肯。
整个许家,没有一个人喜欢我。
只有许奶奶。
许奶奶年过九十,身子慢慢的就不再健朗了。
身体器官的衰竭不得不让她这位曾经许家的掌权人退了位,坐上了轮椅。
她是许家唯一一个支持我和许书宸感情的人。
她很喜欢我,她经常会叫许书宸把我叫到许家去陪她。
许书宸是她一手带大的,她经常在我面前说起许书宸小时候的事。
可说着说着,她周遭的空气都悲伤了起来。
破碎的故事中,我了解到许奶奶在联姻前,有一位年少知己。
只是一切的一切,都迫不得已。
再后来,许奶奶连话都不能说了。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力排众议同意了许书宸娶我的事。
婚礼准备前夕,我和许书宸带着奶奶出去散步。
走在公园一处下坡处,奶奶在纸上写下口渴,许书宸跑出去买水,我留下照看奶奶。
就在这个间隙,奶奶仿若看见了一位故人,十分激动。
我扶着轮椅四处张望,却连人影都没看见。
“晴晴!”
许书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身。
就那一刹,轮椅顺着坡溜了下去......
我的疏忽,造成了悲剧。
处理完许奶奶的丧事后,许书宸还是娶了我,不过不再是因为爱我,而是,恨我。
“欧阳晴,你就好好地困在许家,挣扎、赔罪一辈子吧!”
不止许书宸,许家所有的人都将愤怒、恨意寄托在我身上。
这期间,许书宸认识了酒吧的坐台女,郭雅萱。
天雷勾地火,两人爱的难舍难分......
至于我,我只能看着自己陷在许家的泥潭里,自责挣扎的接连失去四个孩子。
而现在。
“欧阳小姐,作为医生,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寻常流产两年内都不能再怀孕,但你五年内连续流产四次,对你的身体以及子宫都造成了极大地伤害,以后......你可能很难再怀孕了。”
医生的话说的很委婉,我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平静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件事,需要跟许先生说吗?”
这里是许家产业下的私人医院,虽然我和许家、和许书宸不和,但还不至于闹到外人面前。
大家只知道我这位许太太不得婆家、老公喜爱,但该尊重还是尊重的。
我苦笑。
“不用告诉他了。”
话才落,许书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的声音照样懒散,还夹杂着浓浓的恶意。
“死了没?没死的话过来别墅一趟,我和雅萱常用的套没了,别的我不习惯,你知道我习惯用哪个牌子吧?给我送来,位置微信发你。”
不等我回话,电话挂断。
下一瞬,别墅的地址发到了我的手机。
如果在以前,我会因为自责赎罪忍下一切伤心难过或屈辱,卑微的应下许书宸吩咐的一切事情。
只为了让他对我的恨少一点,再少一点。
可现在,我满脸麻木,平静的点进美团叫了个跑腿。
闺蜜放下粥,哽咽的给我掖了掖被角。
“晴晴,一定要非许书宸不可吗?这都是你第四次流产了啊!他还想怎样,他还要怎样才肯放过你,非要折磨你到油尽灯枯,他才肯罢休吗?!”
我抬手擦掉眼角的泪,安抚的朝她扯出一抹不算太难看的笑,她从进门看见我起就一直在吸鼻子。
“放心,以后,他不能再把我怎么样了。”
因为我没有亲自去别墅送套的事,许书宸生气了。
他停了我的卡,叫医生将我从医院赶了出去。
收拾东西出了医院,我回了趟许家。
许家的下人看见我,纷纷露出鄙夷的神态。
“看,扫把星又回来了,你们看,她那肚子又瘪了,真是笑死人了。”
“就是就是,这都是第几回了?回回都生不下来,她还好意思往这边跑呢,要是我,我就回娘家躲好,再也不出来见人咯。”
“要不说咱们只是下人呢,没有她那么厚脸皮,不然人家怎么能当豪门太太?”
我平静的从前厅走过去,如今,对于这些话我也能做到无感了。
我来的很不巧,刚好许书宸也带着郭雅萱在这见许夫人。
看见我,许夫人砰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刻薄又尖锐。
“欧阳晴,你给我过来对着老太太的牌位跪下!”
我上楼的脚步一顿,对于许奶奶,我始终是有愧的。
转身,我走向了许奶奶的牌位。
许夫人生气,连团垫也不给我,冰冷生硬的地板跪地我膝盖一阵一阵的发疼。
我还没有好全,戒尺打在我背上时,连带着小腹也开始坠痛。
“哼,你自己说说这事第几次了?我就是养只母狗,一年也能生下好几窝了吧!你呢?你连母狗都不如!”
“你还不如怀不上的好,至少清净!”
“你看看你自己这副鬼样子,你对得起老太太对你的喜欢吗?要是老太太还在世,看见你五年连个蛋都孵不出,怕是早就让你和书宸离婚了!你倒好,脸皮比城墙还厚,还好意思继续待在许家,霸占着许太太的位置!”
各种羞辱谩骂敲打的话,话里话外都在提醒着我最好有点自知之明,赶紧滚出许家。
我抬头,去看让我屡次流产的始作俑者。
我第一次怀孕,那是结婚后一个月,许书宸整整一个月的粗暴行为让我下身撕裂严重,不得不留院观察。
查出怀孕后,我很开心,以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能一定程度的缓和我和许书宸的关系。
可是我想错了,许书宸就那样笑着看我,笑声毛骨悚然。
他开口。
“你也配生下我的种?”
苦涩的打胎药被许书宸强行塞进我嘴里,药效很快,不过半个小时我就腹痛如绞,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第二次怀孕,那时许书宸刚和郭雅萱勾上,郭雅萱一句想看我喝酒,许书宸就在包厢里点了十瓶黑桃A白金。
我不喝,许书宸便亲自灌着我喝。
两瓶酒下肚,见了血。
第三次怀孕,我因为没有及时给许书宸和郭雅萱送调情用品,被许夫人罚跪在别墅门口一天一夜。
当晚,许书宸为了找刺激,抱着郭雅萱在我面前激战不止。
我跪了一天,又受了刺激心痛不已,第三个孩子也离我而去。
我那一胎,还是两个胎心呢。
因为伤心过度而心脏停止跳动,我被送入急救室,九死一生活了下来。
直到骑马场,这是我怀的最久的一个孩子,我一度以为这个孩子能生下来的,毕竟他已经七个月了。
可惜......
而许书宸就坐在那,全程事不关己,仿佛我流掉的那些孩子,全都跟他无关。
他身旁的郭雅萱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里都是得意与嘲讽。
许夫人骂累了,扔了戒尺,头痛的靠在沙发上叹息。
“我当初,就不该在老太太的威压下同意你两的婚事!这下好了,取了个讨债鬼、扫把星回来可怎么办才好哦!”
我苦笑,朝许奶奶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在许家,我已经心痛了太多太多次数;许奶奶的死,许书宸的出轨,五年内失去了五个孩子......
“既然如此,那就由夫人您做主,我和许书宸离婚,这样,许家就可以彻底摆脱我了。”
许书宸一愣,下意识的朝我看过来。
好半晌,空气中才传来一阵轻笑。
“嗤。”
“你也配提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