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怎么会这样!”
“陆尘呢?你给我死出来!你怎么可以把女儿弄成这样!”
苏衔月抱着女儿失声痛哭。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苏衔月朝着跟来的秘书咆哮着。
很快,宋心哲也追了过来。
看着眼前女儿的惨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怨毒。
“怎么会搞成这样?陆尘是怎么照顾沫沫的!”
“会不会是陆尘干的,就为了吸引你的注意,破坏你给我精心准备的情人节惊喜!”
“月月,都怪我不好,不该让你情人节陪着我。否则陆尘就不会恼羞成怒,沫沫也不会伤成这样了。”
宋心哲又将一切的过错安在了我的头上,就像他亲眼看到的一般
板上钉钉,不容辩驳。
往日,苏衔月这时候已经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对我恶语相向。
可如今,她眼中只有被她抱在怀里的女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回忆里温柔体贴的丈夫和俏皮可爱的女儿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生活中。
我和苏衔月是大学同学,我大她一届。
那时候,她是跟在我身后的跟屁虫小学妹。
我们相识,相知,相恋,手牵手走过了大学时光。
那时,我们都是对方深爱的白月光。
大学毕业后,我们结婚了。
苏衔月野心勃勃,想要闯荡商界打下一片天。
我变卖家产,全力支持她创业,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很快,苏衔月的事业越做越大,我们的女儿也来到了人间。
那时候,是我们一家三口最幸福的时光。
我至今仍记得,那晚女儿被苏衔月带着在外面疯玩,一不留神磕破了头。
一向以女强人形象示人的苏衔月哭得梨花带雨。
她拼命强装镇定地给女儿擦药,可是指尖的微微发抖,还是泄露了她的心疼与自责。
我将苏衔月抱在怀中,女儿也在一旁甜甜地说道:
“妈妈,你不要伤心啦,沫沫一点都不痛!你看你看!”
说罢,女儿还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哄得苏衔月破涕为笑。
“陆尘,你个没良心的,我哭得这么伤心,你就在旁边看我的笑话!”
苏衔月的轻轻锤了我一拳,似娇似嗔。
我连忙举起双手投降。
“老婆大人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尽情地惩罚我吧!”
“那就罚你趴下,让我和沫沫骑大马!”
一家三口甜蜜的欢笑声无时不刻充盈着温馨的家。
可是,幸福的时光在苏衔月认识了年轻的宋心哲之后悄然而变。
苏衔月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呆在我和女儿身边时也越来越不耐烦。
反而总是对着手机露出甜美的微笑,那时她和宋心哲的聊天界面。
直到有一天,她将宋心哲带回了家。
“沫沫,这位是宋叔叔,妈妈最好的朋友。”
宋心哲也开始在家中不断作妖。
他弄伤自己的脸,对苏衔月说是我霸凌了他。
他砸烂苏衔月给他精心准备的礼物,说是我嫉妒苏衔月对他的好故意弄坏的。
他在我车祸住院时,拉着苏衔月出去旅游,还说我是装可怜破坏他们的旅行。
渐渐地,我在苏衔月眼中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暴力男。
她再也不肯听我的一声辩解。
直到这一次。
“苏总,救护车到了!”
苏衔月紧紧抱着女儿,仿佛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
医护人员劝解着将女儿抱上了救护车,只剩苏衔月一人跪在雨中泣不成声。
“沫沫,妈妈就算倾尽家产也要治好你!”
可是,她没发现。
远处的宋心哲的脸已经因怨恨而扭曲。
“一群废物!连个小杂种都弄不死!”
6
“医生!求求你们再想想办法吧!多少钱都行,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医院里,苏衔月的哀求声在手术室外不断回荡。
“不好意思苏女士,这孩子浑身都是伤,眼睛也被锐器所伤,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
“送过来的时间太晚了,要是早点送来医院,或许还有机会保住眼睛。”
看着诊断书上那密密麻麻的字。
看着女儿身上遍布各处的七十多处伤口。
苏衔月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甚至咬出了血痕。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猛地丢掉了诊断书。
双手捂住脸,肩膀不住地颤抖着。
对不起!对不起!
手术台上那个绑满了绷带,如同一个破碎的洋娃娃一般的小女孩。
真的是那个机灵可爱,善解人意的乖女儿吗?
“患者恢复意识了!”
听到护士的呼喊,苏衔月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往病房里冲。
“沫沫,沫沫,妈妈在这里!”
女儿的眼睛上蒙着白布。
苍白的小脸上挂着令人心疼的平静。
“你不是妈妈,沫沫没有妈妈了。”
“爸爸呢,爸爸在哪里?”
“阿姨,你能帮沫沫找到爸爸吗?”
苏衔月听着女儿虚弱地声音,耳边又响起自己昨晚对女儿说的最后一句话。
“就当我没有这个女儿!”
无边的悔恨占据了苏衔月的心,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旁边的宋心哲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他眼中满是不甘和憎恶,脸上却换上了一幅温柔的面孔。
“月月,孩子已经醒了,只是一时害怕,过段时间就好了。”
“你也忙了一夜了,我先带你回家休息吧!”
苏衔月充耳不闻,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
忽然,苏衔月的秘书闯了进来。
“苏总,警方来人了,说要请您去警察局配合调查。”
“您这个状态,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苏衔月的头猛然抬起,眼睛里的恨意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
“不!我去!我一定要查清楚,是谁指使那群人干的!”
苏衔月来到警察局,映入眼帘的,是我残破不堪的尸体。
她趴在我的身上,全身剧烈地颤抖,身上的力气被逐渐抽空。
“陆尘!你把眼睛给我睁开!”
苏衔月叫得撕心裂肺,那绝望的呼喊如同梦魇。
往日的恩爱和甜蜜就像电影一般在脑海中不停闪过。
她从来没有想此刻这么悔恨,恨自己的冷漠,恨那群劫匪的凶残。
往日娇媚的容颜,此刻却如同恶鬼一般。
蓬头垢面,神情如癫如狂。
“陆尘!老公……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警察将苏衔月拉开。
“苏女士,请节哀,不要毁坏了受害者遗体,这些伤口都是重要的证据。”
苏衔月被带到了审讯室,她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只是眼中仍是满满的死寂与悲伤。
“苏女士,根据现场的观众描绘,这是几个劫匪的画像,你认识他们吗?”
看着眼前的画像,苏衔月疲惫的低下头。
“认识,他们是我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但是也只是竞争对手,根本不是他们说的深仇大恨啊!”
“所以,你昨天才会觉得他们是在骗你?甚至没有报警?”
苏衔月双眼紧闭,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
仿佛在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又是陆尘在跟我演戏。”
“我没想到他们真的……”
警察安抚住苏衔月的情绪,又从一个证物袋中取出一串手链。
“这是我们在案发现场那几条咬死您丈夫的恶狼的肚子里找到的,你有见过这条链子吗?”
苏衔月原本散乱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眼神中,是满满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条手链,是我当初送给宋心哲的!”
“他不是跟我说,陆尘故意把手链扯坏丢掉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7
别墅里,宋心哲正发泄般的砸着周围的东西。
“一群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我费尽心机才在公司的合同上做了手脚,把她的这群竞争对手逼到家破人亡。”
“然后又帮他们打开了门,让他们顺利劫走陆尘和那个小杂种。他们竟然还能留下活口!”
发泄完心中的恶气之后,宋心哲瘫坐在沙发上。
原来,那几个劫匪本来只是苏衔月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
而宋心哲为了一己私欲,也为了挑起他们对苏衔月的仇恨,买通了他们公司的内部人员。
在合同上设下了陷阱,让他们一夜之间公司破产家破人亡。
而这一切,他都是以苏衔月的名义做的。
这群劫匪也因此对苏衔月恨之入骨。
为了避免事情败露,也为了借此机会将我和女儿除掉。
宋心哲一边缠着苏衔月办庆生宴,一边暗中和劫匪勾结,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我和女儿也因此落入了这群恶魔的魔掌。
别墅的门轰然打开,进来的是满怀怒火的苏衔月。
宋心哲看着苏衔月阴沉的脸色,内心不由的一慌,赶忙迎了上去。
“月月,你这一夜太辛苦。赶紧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泡一杯咖啡好不好?”
“都怪这个陆尘,搞出这么多事来!把我们昨天的兴致都败光了。”
不等宋心哲说完,苏衔月一巴掌就扇在他的脸上。
“我丈夫死了,我女儿还躺在医院,你现在跟我说他们坏了你的兴致?”
“宋心哲,我真是看错了人!”
宋心哲见状不妙,自己刚好触碰到了苏衔月的逆鳞。
“月月,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心疼你才一时说错了话……”
宋心哲一边连连道歉,一边半蹲在一旁给苏衔月锤起了腿,却被一把推开。
“不要叫我月月,宋心哲,我问你,你生日那次我送你的那串手链,到底去哪了?”
宋心哲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全身绷紧。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狠狠地敲击着他的心脏。
“月月,你……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你不是知道的吗,当时陆尘嫉妒你给我准备了礼物,打了我几巴掌,把手链抢过去扯断了。”
“你当时不是还痛骂了他一顿吗?”
他强装镇定,干笑着说。
“是,是我骂了他一顿,还帮你打回去了几个耳光!”
愧疚的情绪像一股涌上心头的洪流,让苏衔月坐立不安,难以自制。
“那是因为我相信了你,甚至都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宋心哲猛地站起。
“所以你现在是在怀疑我?“
宋心哲突然激动了起来,眼中泛起泪光。
“我每天忍受陆尘的羞辱,不都是为了陪在你身边?现在连你都不信我了?“
“你不就是把陆尘的死和你女儿的伤怨在我头上了吗?我走还不行吗?”
他转身要走,却被苏衔月一把拉住。
宋心哲背对着她露出冷笑,这个蠢女人果然还是好骗。
背后传来苏衔月的咬牙切齿的声音。
“走?谁让你走了?你说你的手链被陆尘弄坏了,那为什么它会出现在那天的斗兽场里?”
8
看着苏衔月手中的照片,宋心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慌的表情。
“这……我……我也不知道。”
“月月,我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里也有一个这种手链,你要相信我。”
“是陆尘!对,一定是他故意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手链,就为了陷害我!”
宋心哲声嘶力竭地狡辩着,还不忘继续往我头上泼着污水。
苏衔月的表情并未改变,但嘴角的笑意却如那冬日里的阳光,冰冷而不具温度。
“这么说,篡改合同,收买间谍,勾结劫匪,肯定也是陆尘在陷害你了?”
一份文件被啪地一声扔到宋心哲脸上。
他翻开文件,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原来这是一份整理好的证据资料,有照片,有文件。
记录了宋心哲如何私自调用公司资金收买商业间谍。
又是如何偷偷篡改合同逼得竞争对手公司破产。
甚至还有一段宋心哲离开别墅时故意偷偷将大门敞开,使得劫匪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和女儿绑走的监控录像。
原来,苏衔月在警察局看到手链时,心中的怀疑就不断滋长。
往日里她对宋心哲的话深信不疑,现在仔细想想,却又处处都是漏洞。
离开警局后,她首先调取了别墅的监控。
又回到公司,调查了宋心哲近几个月的一举一动。
真相很快浮出水面。
看着眼前无可辩驳的证据,宋心哲突然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哈哈大笑。
眼神里是无尽的癫狂。
“是!是我在合同上动了手脚,那我也是为了给公司赚更多的钱!”
“也是我故意留了门,让劫匪把陆尘和那个小杂种劫走。只有这样,你才会真正的属于我!”“我才会真正成为这个家的主人,而不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小白脸!”
宋心哲似乎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掩盖,破罐子破摔地全说了出来。
话语间,我和女儿俨然成了这个家里多余的人,而他,才应该是这里的主人。
苏衔月站起身来,眼神中满是失望和悔恨。
“这样的人,我竟然喜欢了这么久!我竟然被他骗了这么久”
“老公,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
“宋心哲,我一定要将你绳之以法,替陆尘和沫沫报仇!”
宋心哲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不屑地说:
“你要怎么把我绳之以法?我最多就是一个不正当竞争的罪名,能判几年?”
“陆尘又不是我杀的,我不锁门犯法吗!报仇,做梦吧!”
看着宋心哲嚣张的模样,苏衔月恨之欲狂。
“是吗?宋心哲先生。”
突然,大门被猛地推开,一队警察走了进来。
“或者应该称呼你为,地下斗兽场的幕后老板?”
9
听到警察的话,宋心哲和苏衔月的身体都不由的一晃。
苏衔月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宋心哲,眼前发黑,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
宋心哲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四处游移。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双手乱挥,仿佛周围的空气阻碍了他的行动。
“你们在胡说什么?什么斗兽场的主人,我不知道!”
原来,警方对这个草菅人命的地下斗兽场十分重视。
案发后第一时间就对斗兽场的幕后老板进行了调查。
势必要将这罪恶之地连根拔起。
在清查了斗兽场的文件和监控录像后,结合斗兽场的观众们的证词。
警方很快锁定了宋心哲。
警方带来的监控录像中,宋心哲正站在铁笼前看着手下喂养笼中的猛兽。
只见他突然摘下手上的手链扔到食盆中。
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这手链还挺名贵的,可惜了,不能再让苏衔月看到,否则就露馅了。”
那笼中的猛兽,正是那天斗兽场中的恶狼!
得知这一切的真相,苏衔月再也忍不住滔天的恨意。
扑上去对宋心哲又抓又咬。
“我杀了你这个魔鬼!”
宋心哲猛地一脚将苏衔月踹翻在地,破口大骂。
“贱人,你真当自己就是什么好东西吗!身为有妇之夫还来勾引我!”
“我告诉你,这个斗兽场就是我用你平时给我的钱建的!”
“是你自己,害死了你的老公!怨不得你女儿不认你!”
两个人开始狗咬狗起来,场面瞬间变得混乱。
不等警察上前阻拦,两个人就撕打在了一起。
苏衔月的指甲狠狠抓进了宋心哲的眼睛,痛得他连声惨叫。
用力一推,苏衔月被推得踉跄后退,摔倒在了客厅的壁炉里。
等到在场的人手忙脚乱地将她拉出来,已经是全身大面积烧伤。
而宋心哲,也被苏衔月抓瞎了眼睛。
一个月后,宋心哲被判处死刑。
那群劫匪,也全部落网。
而苏衔月,她全身都被严重烧伤,彻底毁容。
在医院的病床上,她挣扎着签下了转让协议。
将公司的股份全部转给了女儿后,她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从此,城市的街边出现了一个浑身溃烂疯疯癫癫的女人。
……
三年后,一个阳关明媚的春日。
刚刚做了眼球移植手术的女儿在助理的搀扶下,来到了我的墓前。
时隔三年,她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
将手中的鲜花放在我的墓前,女儿抱着我的墓碑轻轻呢喃着。
“爸爸,沫沫来看你了,沫沫好想你。”
不远处,一个疯女人蜷缩在树下。
当沫沫走过时,那女人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残缺的手指在地上不停地比划着,仿佛在写着“对不起“。
女儿驻足微笑,又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疯女人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将捡来的蜡烛插在我的墓前。
火苗窜起的刹那,恍若那年斗兽场上,我用血染红的笑颜。